往年这个时候天已经很冷了,这些年却不然,虽然立了冬,天并不算冷,满地的麦子还绿油油的。邓金柱的爹看了,心里喜欢得不得了。他不只是喜欢自家的麦子长势喜人,所有人家的麦子都不错,他看了都喜欢。偶尔一家两家的不那么喜兴,邓金柱的爹就忍不住骂,地都种成啥了,还是庄稼人吗?骂过,仔细核对是谁家的麦子,核对完了就不吭声了。他发现,凡是地种得好的大多家里缺钱,相反,凡是地种得乱七八糟的大多家里不缺钱。开始,他很奇怪,慢慢就想明白了,缺钱的人家有的是时间,没本事挣钱就指望地了,就格外把地看得精贵,侍弄起来自然格外上心,反过来,家里不缺钱的不大指望地,也没精力摆治地,甚至懒得种地,不种呢,咋说也是农民,有地不种似乎说不过去,也怪难为情的,就马马虎虎的种了,自然那地种得不会那么中看。
邓金柱的爹看着走着,走着看着,不觉太阳就出来了。他觉得邓金柱的娘该把饭做好等他回去吃饭了,就慢慢踱了回去。在他经过地头的小河时,不经意一回头发现河里有几点白,揉了揉眼,再看了看才看清那是几只雪一般白的北京鸭。北京鸭到这里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,比起本地土鸭来个儿大多了,养起来容易,下的蛋个头又大又多,尽管小扁嘴不便宜,还是很快就繁开了。鸭子在这里不叫鸭子叫扁嘴,本地扁嘴颜色或深些或浅些,基本是麻灰的居多,再怎么也没有纯色的。北京鸭不一样,个个都是纯粹的白色。大家初时稀罕得不得了,见得多了也就不再稀罕了。邓金柱的爹现在看了就不觉得有什么稀罕,让他看了又看的是那几只北京鸭好像死的,因为离得那么近都一动不动的。他走过去再仔细看了,果然是死的。邓金柱的爹看了一会儿,就走下河坡捞了两只上来。他知道,要是有人家找的话,看到死鸭就明白了,不会怀疑有人偷了而满村的骂的。两只鸭足有二十多斤,提在手里沉甸甸的。邓金柱的爹很高兴,脚步就轻快起来,一会儿就到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