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道夫整个冬天耽留在日内瓦。一冬过得像一天。春天来了,虽然厮伴着一个秀慧博学,年少痴憨的姑娘,洛道夫仍不免感到残酷的痛苦,他勇敢地忍着,但有时不由得在态度之间,眉目之间,言语之间流露出来,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对方并没分担他的痛苦之故。有时他对法朗采斯加的镇静佩服之余,竟至着恼,她像那些英国女子一样,以不动声色为尊严,澹泊宁静的态度大有摈斥爱情之概;洛道夫宁愿她骚乱不宁,所以埋怨她麻木,因为他存着世俗的偏见,以为意大利女子应该是狂热善变的。有一天洛道夫在这个问题上和她打趣时,她认真起来,严肃地说道:
“我是罗马女子啊!”
这答句的语调颇有深奥的含义,令人觉得它是生辣的讽刺,教洛道夫听了心悸。五月才开放出它嫩绿的宝藏,太阳有时已发出仲夏的威力。两个情人倚靠在石栏杆上,临着船艇上落的石级,那部分的平台刚好是从地面到湖面最陡峭之处。贴邻的别庄内也有一座相类的埠头,像天鹅般闪出一条快艇,挂着有飘带的旗子,张着暗红的天幔,下面一个妩媚的妇人懒洋洋地坐在红垫褥上,头上缀着鲜花,当船夫的是一个水手装扮的男人,他在这个妇人的目光之下划得特别优美有致。
“他们多幸福!”洛道夫辛酸地说。“格兰·特·蒲尔高涅[134],唯一能和法兰西王室竞争的名门望族中最后的一个女子……”